第柒章(第4页)
他们甚至都想影响对方,仿佛两人已是一对彼此都很重要的朋友。
安心知道这感觉有点荒唐,他们不过是刚刚相识,但她没有纠正和终止这份美妙的感觉在他们之间的蔓延。
安心首先发表了自己对未来的设计,那设计看起来每一样内容都很现实,但加在一起就不免显得贪大求全了。
她说她计划先在基层干上几年,多积累点实践经验,然后再去读书,读研究生。
然后,有一个温馨的家庭。
然后,有一个孩子,最好是个女孩儿。
还有,再好好练练跆拳道。
最好趁着年轻再拿个全省冠军或者进入全国的前十名什么的,到老了把金牌拿出来看看,对自己是个安慰,对后代是个炫耀。
安心想要干的事情太多了,一个女人要是真能把上述目标都实现了,那简直太壮观太不堪重负了。
比如光生孩子这一件事,说不定就能把一个女人全部缠住,让你干不了别的也没心思再去干别的。
孩子一旦出世,对女人来说就会变成她生命的主体,压倒一切。
孩子几乎会使女人省略掉自己。
当然,这一点对那些尚未生育的女人来说,通常是难以预见的,安心也不例外。
而毛杰对未来的理想却极其简单,那就是:有钱!
他相信自己今后一定能挣到大钱!
安心想启发引导他一下:钱固然重要,但钱能代替你的全部快乐吗?你没有事业心吗?不需要成就感吗?不需要美好的爱情吗?毛杰很严肃,雄辩地说:需要!
事业、成就、爱情,我都需要,但要得到这些就必须有钱,有了钱你就可以自由地选择一切。
毛杰说他讨厌整天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而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安心觉得毛杰的逻辑有点乱:没有事业、没有成就,怎么会有钱?事业、成就对钱并不排斥,相反,是挣钱的条件。
她揣摩毛杰大概向往的是那种一夜暴富的现象。
这也难怪,社会上这种现象并不少见,包括南德这种小地方。
这里紧邻鸦片天国金三角,一向是数以万吨的毒品流向内地和海外的“黄金通道”
。
是的,贩毒最能挣钱,一本万利,不需要本事,只要有胆!
你干吗?
安心用这个最极端的比喻把毛杰问愣了,他愣了半天终于诡笑一下,对安心耳语般地说道:
“你要我干吗?你要我干我就干!
为了你我不怕冒险!”
这回是安心愣住了,毛杰的声音、表情,当然已经超过了寻常友情的范围,有点暧昧的味道了。
她故作迟钝地笑笑,说:“为我干什么,你挣钱应该是为了你自己,为了你的爸爸妈妈,你说对吗?”
毛杰还是笑笑,然后低头走路,不做回答。
他先前的话语,他后来的沉默,安心听得出来的,那是一种求爱。
她也小心起来,有意识地停止了热烈的讨论。
他们听着自己在夜间的街道上踏出的清晰的脚步声,像在心里继续交谈似的。
安心觉得有个同龄的朋友,有个能彼此交谈的朋友真好,感觉很单纯的。
从安心后来向我的叙述中我能想象,在那个边境的小城,最平静的月光之下,默默地走着一对青春洋溢的年轻人,那脚步声既迷茫又空灵,有点像他们那时的心情。
他们走到了安心的宿舍。
安心的宿舍是单位分的,那地方我后来去看过,就在南勐河畔那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吊脚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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