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苏芒傻乎乎地望着燕狂徒,良久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世上能让她震惊的事已经不多,毫无疑问这算是一件。
当意识到燕狂徒不是在开玩笑时,她本能地脱口拒绝道:“我才不去呢。”
燕狂徒变了脸色,怒道:“你要食言?”
苏芒也有点恼了,压低声音道:“谁食言了?我刚才让你先说出来听听,谁知道是这种事!
李帮主怎么可能是你儿子?”
她的疑问不过出于震惊,并未真去怀疑燕狂徒。
事实上,燕狂徒的秘密看似无稽,实则解决了她心中的无数疑惑。
李沉舟是燕狂徒的徒儿,后来反叛师父兼帮主,当属大逆不道。
燕狂徒在武夷山上大杀四方,血流成河,偏偏没碰这个罪魁祸首,甚至连他身边的帮凶柳随风都不计较。
此事大违他本性,苏芒对此存疑已久,如今才明白其中缘由。
既然他们是父子关系,李沉舟又不知内情,这就解释得通了。
燕狂徒苦涩道:“我年轻时不耐家室之累,抛弃他们母子二人。
他……他一直不知道,以为自己没有爹爹,跟他娘姓李。”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但想也知道,许多年后,他必定后悔了,想出面认下这儿子,又心生怯意,索性转为收他做徒弟,也算一偿夙愿。
可惜李沉舟空负大志,最后竟走上反叛的道路,将权力帮夺到自己手中。
这本是一桩人伦惨剧,不过燕狂徒实非常人,先被儿子暗算,又和儿媳交手,始终没有计较。
一直等到今日,此去祸福未卜,他不愿这秘密随自己葬于黄土,遂选择了看上去最可靠也最细致的苏芒。
苏芒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评价,犹豫半天,试探着道:“你别忘了,我一样要去金国,倘若形势凶险到连你都无法逃生,我活着回来的可能也很小。
不然这样,我去跟柳总管说,让他先……”
燕狂徒双眉倒竖,缓缓道:“你若胆敢泄露此事,我就去杀了柳随风。”
他口气好不容易像个普通人,没坚持多久,立刻又恢复了那不屑一顾的霸道。
苏芒怒极反笑,笑道:“好啊,那我不如先杀了你。”
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坐,燕狂徒几时受人如此挑衅,神情一肃,雄壮如铁塔的身躯上忽地涌出山洪暴发般的巨力。
苏芒脸上还带着笑意,一掌后发先至,不紧不慢地拍向桌沿。
两人劲力同发同收,撤去时,窗外恰好吹进一缕清风,拂在木桌桌面上。
偌大的木桌就这么塌了下去,碎成木粉,面粉一样的木粉,簌簌落在两人之间。
苏芒手中茶杯尚有残茶,茶水纹丝不动。
燕狂徒直瞪向她,半晌,竟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。
萧秋水进门的时候,已经过了一个时辰,进门一抬眼就看到地上的粉末,还有粉末两侧一脸晦气的人。
他知道燕狂徒与苏芒性情不甚投契,没事就要顶两句嘴,但动手还是第一次,不禁大为惊讶,试图弄清楚出了什么事。
苏芒笑道:“没什么,燕前辈身体康复,勇猛不减当年,真是可喜可贺。”
李沉舟喜认亲之事,她和燕狂徒到最后也没能达成共识。
他们实力在伯仲之间,靠手不行,只能靠嘴。
她一直劝燕狂徒立即去见儿子,以免贻终身含恨。
燕狂徒却抵死不肯,也不准她写封信送过去,充分表现了不输给任何人的固执。
最后她十分无奈,索性甩手不管,只说如果他当真战死,她安然返回,会为他完成这个心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