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扬州旧事(第2页)


    谢真人说,四公主,升平。
    韦桃卓的神色便十分古怪起来,仿佛有无数的前尘往事翻涌而出,却良久无言,惟有一滴眼泪滚烫地落到她的小脸上,叹息着说,世事艰难,人生飘零,落叶偏生还要归根,取名木叶吧。
    那飘渺的话语,似真似幻。
    木叶想要翻一个身,却发现自己似乎已是一个幼童,在绕着桃花树追逐萤火虫,小灯笼一样的点点光亮照着落英缤纷。
    那二人似乎远远坐着絮絮低语,可是声音却无比的清晰。
    卓儿,你当初便不如随了我去悟道游历,不知多自在。
    你明知我去不得的,我心里有枷锁,走到天涯海角都是牢笼,不如囚在一处,免去好多颠沛流离。
    忘掉一个男子真有这般艰难?
    倘若没有那个男子,我便要日日受噩梦和仇恨的折磨,所以我只得日日铭记他所有的温情与美好。
    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。
    过不去。
    我的爷娘兄弟,我一家数十口锒铛入狱受尽折磨,我阿爷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犹自喊冤不止,阿娘在地牢里日日垂泪至双目泣血,我小姑姑拿着一纸休书悬梁自尽,我妹妹被天杀的狱卒玷污致死,她才五岁啊!
    锦衣玉食,转瞬荒冢。
    十六岁以前,我夜夜噩梦,顶着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在望舒楼里如画皮一般,咽泪装欢。
    直到遇见那样一个男子,使我自噩梦里走出来,放下仇恨,我才得那么一丝阳光照耀。
    可他终不能佑护你。
    所以我离开他,不叫自己真正等到绝望的那一天,只记住他最好的模样,记住他最温情脉脉的表情。
    倘若你有过复仇的机会,也许你能活得更轻松一点。
    或许吧,等我终于长大了,我的仇人们却都已经作了古,多可惜,就算天下都握在手里又有什么意思。
    卓儿,你总生活在往事里。
    往事之重,足以碾碎我的一生。
    木叶听得呆住,桃花落了满肩,韦姑姑的一字一句入耳,字字锐痛,心如刀割,脸上不知何时已是一片冰凉濡湿。
    她努力往桃花深处跑去,下意识的不想再听见那些残酷的字句,那絮絮的声音便也模糊起来,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。
    她忽然又不忍丢下韦姑姑一人,折过身来往回跑,却看见另一个自己,正由韦姑姑一字一句地讲解大部头的《吕氏春秋》。
    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显然有些读不懂那深奥的字句,咬着笔杆,甚觉乏味,一脸懊恼地问,谢真人说姑姑最会弹琵琶,飞天舞也跳得极好,还会作诗,为何不教木叶呢?
    韦桃卓轻轻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说,歌舞不过是以色事人的手段罢了,韦姑姑少年时辛苦学艺另有目的,你当然不用。
    诗词歌赋读多了太容易悲秋伤春,姑姑也不愿你做个愁肠百结的才女,多读史书,以史为镜,能做到明理、通达,足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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